我在灵异局的那些事第15章 槐树下的送行与未喝完的酒
老头子的后事没办得张扬按他生前跟沈青梧说的 “别搞那些虚的跟苏老三当年一样简单点”我们把地点定在了天枢司后院的老槐树下 —— 那是他最爱待的地方春天看槐花飘夏天晒布褂秋天捡落叶冬天就着炭火抽黄铜烟锅身边总围着谛听犬偶尔还会对着空气喊 “苏老三来喝两口”。
我提前回了趟城西的烂尾楼从十八层阳台的破八仙桌下翻出他藏了十几年的木箱。
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褂、半块苏爷爷当年没吃完的硬馒头、我五岁时给他补的第一件歪歪扭扭的补丁、还有那根用晾衣杆代替的桌腿 —— 断口处的 “张” 字被他用墨描了又描黑得发亮。
最底下压着个油纸包打开是那坛四十年的女儿红坛口的红布还是苏爷爷绣的 “苏” 字边角有点脆却没漏半点酒气。
“老头子咱们把苏爷爷的酒带上你们俩好好喝一杯。
” 我把坛子抱在怀里布褂蹭到桌腿上的墨在衣襟上印了个小小的 “张” 字像他在跟我打招呼。
小火跟在后面叼着老头子的黄铜烟锅红毛上沾了阳台的灰尘却始终把烟锅护在怀里不让风吹走半点火星味。
回天枢司时沈青梧已经在老槐树下搭好了简单的灵台。
没有花圈只有我从烂尾楼带来的那堆 “破烂”:缺腿的八仙桌当供桌泛黄的老书摊在桌上破损的竹简拼成 “安” 字苏爷爷的顶针压在录取通知书上 —— 我把通知书摊开烫金的 “清华大学” 对着老槐树想让老头子再看一眼。
赵莽扛来块木板上面刻着 “张九锁” 三个字是用当年他补我锁魂褂的桃木削的字缝里还嵌着点红绳和铜钱上的是一个颜色。
谛听犬趴在供桌旁老狗的红毛没了往日的光泽却始终竖着耳朵像在等老头子喊它 “老伙计过来暖和暖和”。
有几次它突然站起来对着空气狂吠尾巴摇得像要断了可转了两圈又蔫下去把头埋在前爪里发出苍老的呜咽 —— 它也知道那个总给它喂猫油的老头子不会再回来了。
来送行的人不多都是灵异局的老人。
执律司的李伯拄着拐杖手里攥着块青铜锁片是当年老头子送他的 “镇邪锁”他说 “当年在文渊阁若不是张瞎子替我挡那下我早成了子丝的养料”;拘灵司的陈姐带了束晒干的桃树叶撒在供桌周围“这是苏先生当年种的桃树张前辈总说这叶子能挡邪现在替苏先生送他一程”;连平时总跟老头子拌嘴的赵莽也红着眼眶把谛听犬的项圈换成了新的红绳“老东西你放心你的狗我替你看着”。
没人哭天抢地只有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得像翻卷宗的声音。
我把那坛女儿红打开醇香瞬间漫开来和当年在丙字库、在灵脉源头闻到的一样烈。
先往地上泼了半杯酒液渗进土里很快冒出点青烟像苏爷爷在应门:“瞎子你可算带酒来了我等了十几年。
” 再往老头子的黄铜烟锅里倒了点酒液顺着烟锅的纹路往下流滴在录取通知书上烫金的字迹晕开个小圈像他在笑。
“老头子你总说我是捡来的烂命好养活” 我端着酒杯蹲在供桌前指尖蹭过八仙桌的断腿“可你不知道有你在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命烂。
你教我缝衣服教我辨邪祟教我怎么当‘张平安’现在我考上大学了你却不陪我去了……” 话没说完酒杯突然晃了一下酒液洒在供桌的竹简上“安” 字的纹路里竟渗出点墨像有人在替我擦眼泪。
小火突然跳起来对着老槐树的方向叫了两声尾巴难得摇了摇 —— 我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槐树叶间飘着片小小的梧桐叶是筑梦小学的那种边缘带着个针孔像当年班长钢笔扎过的痕迹。
“是你吗?” 我伸手去接叶子却被风吹走落在谛听犬的背上老狗轻轻蹭了蹭叶子像在替老头子摸我的头。
我突然想起五岁那年他背着我在烂尾楼看星星说 “狗蛋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现在我抬头夏末的夜空还没亮星可老槐树下的风里全是他的味道 —— 烟火气、艾草香、还有苏爷爷的酒香。
沈青梧走过来递给我个布包:“这是张前辈卷宗室的东西他说等你办完后事再给你。
” 打开一看是本线装的《镇邪策》全卷封皮是用他最爱的那件布褂缝的里面夹着张纸条是他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很有力: “狗蛋别难过。
我和你苏爷爷在天上看着你你得替我们把书念完把灵异局的卷宗整理好把‘平安’的名字活明白。
锁魂褂我补好了里面的符咒能护你苏老三的顶针能开所有锁遇到事别硬扛找沈青梧、找赵莽他们都是自己人。
对了烂尾楼的阳台我让人修了八仙桌也换了新腿等你放假回去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在上面数星星。
” 纸条的最后画着个小小的铜钱旁边是两个并排的 “张” 字一个歪一个正 —— 歪的是他正的是我。
送别的最后我们把老头子的旧布褂、黄铜烟锅、还有那半块硬馒头一起埋在老槐树下。
我把《镇邪策》抱在怀里录取通知书折好放进布包苏爷爷的顶针别在锁魂褂内侧铜钱在脖子上轻轻晃“张、安、苏” 三个字的光映在槐树上像三个并肩的影子。
“老头子我走了。
” 我摸了摸槐树的树干上面还留着他当年刻的 “平安” 二字“等我放假回来再给你和苏爷爷带酒再给你补新的布褂。
” 谛听犬对着槐树叫了三声像是在替我道别。
小火叼着梧桐叶跟在我身后红毛在夕阳下泛着光像老头子当年布褂上的补丁暖得人心疼。
走出灵异局时夏末的风还带着躁气可我怀里的《镇邪策》、脖子上的铜钱、锁魂褂里的顶针都带着股熟悉的温意 —— 那是老头子的体温是苏爷爷的酒气是灵异局的传承是我往后人生里永远不会凉的底气。
我知道他没走。
他还在老槐树下在《镇邪策》的字里行间在我每一次缝补锁魂褂的针脚里等着我把 “张平安” 的故事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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