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桢记第59章 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
卷首语 《大吴会典?漕运通志》载:粮道者国之血脉也。
漕舟所至应输百姓之粟而非通敌之械。
然越州商船的粮箱之内弩机森然罗列;萧氏官窑的水道之中血粮暗度陈仓。
谢渊循截获清单而溯流观粮道暗线以索骥 —— 所谓 工食折耗原是官商在百姓骨血里剜肉补疮;表面的米粮转运实则是私军于王朝命脉上敲骨吸髓。
且看这一曲《伤田家》的血泪调如何在粮道迷局中道尽贪腐者的剜心之恶。
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 永熙三年五月初二申时初刻。
越州港的浪花拍打着石堤玄夜卫的灯笼在暮色中连成红线将二十艘商船围在中央。
谢渊踩着湿滑的甲板袖中父亲遗留的青铜钥匙与珊瑚笔架暗格的蟠龙印相互呼应海风送来的不是海盐气息而是木箱中透出的铁锈味。
大人舱底全是伪装成粮袋的木箱! 校尉的刀劈开麻袋弩箭部件的冷光映得众人面色铁青。
谢渊撬开箱底暗格《兵器换粮清单》的黄绢在风中舒展朱砂小楷写着:每石粟米换弩机一具萧氏官窑砖窑转运右曹王崇年署押。
清单末页的蟠龙印与李邦彦珊瑚笔架暗格的印记分毫不差。
七钱银换一石粮 谢渊的指尖划过清单上的分赃比例皇城工地克扣的七万两银刚好能换七千支穿云弩。
他忽然想起工头张三麻子临终前的抽搐想起粮库地砖缝里的血北斗原来每一粒被克扣的粟米都在砖窑火中锻成了箭簇。
大人船长重伤前交来这个。
福生递过带血的绢书绢布边缘染着越州特有的靛青色越州商帮与襄王约定:' 粮换兵器兵器换盐铁盐铁充私军。
' 绢书落款的蟠龙印缺了龙睛正是元兴朝藩王密约的标记。
谢渊将绢书铺在舆图上萧氏官窑到越州港的水路暗线与城西砖窑焦尸手中的残图完全重合。
他忽然想起周勉老臣的话:元兴帝曾在萧氏官窑设军屯不想竟成了襄王私军的兵器库。
指尖划过地图上的 丙巳位砖窑那里的地道直通襄王封地正是二十年前海塘案匠人被灭口的地方。
大人请看 福生指着清单背面的暗纹北斗星图下的云雷纹与泰昌帝暗纹的边角一致 —— 他们用先皇的防伪纹做通敌的密道标记! 谢渊的指节骤然发白父亲残图上未竟的北斗阵此刻在清单上完整呈现每道星芒都指着一个血案现场。
片尾 酉时初刻谢渊站在商船桅杆上看着水手们从底舱抬出刻着匠人编号的弩箭。
每个编号都对应着《匠人花名册》中的 病故 记录箭头淬着的幽蓝毒正是粮库弩箭上的 见血封喉。
他忽然明白所谓 工食折耗 的旧例不过是太府寺给官商勾连披的羊皮民工的口粮经此道流转最终变成了射向他们自己的毒箭。
更漏声中太府寺后堂的烛火突然熄灭。
王崇年摸着案头的《兵器转运单》指尖在 粮道暴露 四字上颤抖。
他记得元兴帝亲赐的漕运密图记得用泰昌帝暗纹掩盖的地道却算不到谢渊竟能从一张清单、半幅绢书里拼出整个通敌网络。
大人玄夜卫在萧氏官窑发现地道 心腹的声音带着哭腔地道里堆着十万石霉变粮每袋都打着 ' 太府寺封 '...... 王崇年望着墙上的舆图粮道暗线被红线标红像极了二十年前泰昌帝血谏时溅在舆图上的血迹。
戌时初刻谢渊回到值房将清单、绢书、舆图并置案头。
三者形成的三角区域恰好覆盖襄王封地而中心正是萧氏官窑 —— 那个表面烧制城砖实则铸造兵器的人间炼狱。
他忽然想起父亲在天牢写的《粮道论》:粮道畅通之日应是百姓果腹之时而非贪腐者铸刃之期。
窗外越州港的灯火映红海面谢渊知道这一场粮道迷局的破解不过是撕开了贪腐巨网的一角。
那些藏在粮袋里的弩箭、混在米香中的血腥终将随着证据的汇聚让二十年来的官商勾结、藩王谋逆在《伤田家》的凄婉歌声中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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